身过岭来如再世

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张启山x于曼丽】【启丽】《挽歌》第十六章

莺户翁:

愿为你、拼尽柔情傲骨


快来吃棒棒糖!


前半段有副八,雷者注意避雷。


下章开始慢慢带矿山主线剧情






第十六章


 


 


张副官最近略上火。


张启山于曼丽还有齐铁嘴和二爷夫妇一走就是半个多月,去的时候悄没声的,谁成想燕回山之事一出,整个军政界都知道张军长不知怎么的就跑到了北平,又不知怎么的就和佟军长力挽狂澜保护了燕回山汉墓,挫败了日本人窃取国宝的阴谋。


张副官这个担心啊,白天要代替佛爷坐镇长沙和满口四字成语的裘德考扯皮,晚上还得熬夜盯着电台留神各方新动向,想找个人倾诉倾诉喝点酒吧也没辙,嘴嘴被张启山一起带去了北平,城里陈皮阿四每天就知道想师父师娘外加去狗五家里串门子,剩下半截李和黑背老六整个神龙见首不见尾,霍仙姑一个姑娘家也不好找,张副官只得偶尔和解九爷相对无言望望天,镇日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脸上冒痘嘴里起泡,山猫似的一张脸都变狒狒了。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华北积雪融化京汉线重开,张副官低气压顿时消散,他这稳坐二把手的副官长一高兴,其余人等也过得舒坦,连带着整个司令部都喜气洋洋。


“报告副官长,明天接站准备已经齐全,红夫人康复的消息也已通知陈皮。”


张副官正在处理公文,繁忙中点点头,又道:


“对了,麻烦帮我把八爷那个小毛驴的铃铛拿过来,他朝思暮想快俩月了……另外佛爷说的棒棒糖、旗袍还有收拾府上卧室的事儿办妥没有?”


对面亲兵一脸懵逼,虽然不明底细但空气中仿佛都有一股粉红色的酸臭味呢。


然而副官长发话,还是要回复的。


“报告副官长,棒棒糖已经买好了,旗袍该裁的正在裁,标下照码子和颜色从成衣店先取了十多件,已经交给张婶,卧室的事情也已告知张叔,府上正在收拾,明天之前保证完成任务!”


张副官心想佛爷要求那么多可别漏了哪个才好,抽出电报单转手誊写了一份,递给亲兵。


“做得好!咱还是把佛爷的要求再跟张叔说一遍,你看啊,比如什么床单被罩装饰品不要蕾丝不要艳色儿尽量清淡多点雅致湘绣之类,都格外注意一下,书架上少搁那些鸳鸯蝴蝶的悲情故事,多搁几本志怪小说选唐诗宋词集,另外这个各色丝线绷子针,哎反正就是女孩子家喜欢的那些女红物什,备齐全了摆桌上,佛爷特别嘱咐这个台灯啊一定要亮,别熬坏了于小姐眼睛……”


传话的张曰山本来不是絮叨的人,下命令的张启山原先更非唠叨脾性,亲兵一下子听这要求如此之多,赶紧掏出个小本本来一五一十记好。


“……哎呀怎么这么多,”


他边说边端起茶杯猛灌两口,清清喉咙道:


“你也别记啦,就这单子上佛爷指示的这些条条款款,逐条仔细照做就是。”


亲兵只觉压力山大,领了单子一敬礼,又匆匆跑出去了。


张副官顶着俩大黑眼圈,四顾无人抻了个懒腰,边抻边想,今天晚上还是要亲自去城北张府检查一下成果,这么多年了佛爷好不容易有个合心称意的,自己作为张府小天使门面担当,一定要尽力助攻。嗯,就是这样。


 


张副官第二天晚上特意偷偷管张府小丫鬟要了点雪花霜,盖了些明显痘印,他生得俊秀无双,笑起来格外勾人,小丫鬟倚着楼梯红着脸就跟他搭话。


“副官长,你本来就好看,佛爷知道你在长沙尽心竭力,几颗痘也没关系的啊。”


副官边搽雪花霜边哼哼。


“佛爷自然不介意,我这不是怕咱齐八爷幸灾乐祸么,他若见我这样,非说我学会了七十二变,竟从山猫变成猕猴不可!”


是夜风高月黑,张曰山先生就顶着一张遮掩过痘印的花山猫脸去长沙城东大车站了。


张启山力挽狂澜保下燕回山2号墓,一月不到直升上将,既无需乔装改扮,返程也很是隆重,张副官一身戎装率亲兵等在车站,只觉今日微风和煦月光皎洁夜色美丽,连带着……


哦,连带着从火车上跳下来的齐铁嘴都那么可爱。


可爱到炸裂。


“咳咳咳……”


副官张曰山先生紧急收了收起伏不定的澎湃心潮,向着走路依旧带风的张启山迎过去。


然而佛爷牵着于小姐的手,两个人正言笑晏晏,后头二月红挽着康复许多气色颇佳的红夫人,张副官眼睛溜达一圈只好又落回齐铁嘴身上。


哎呦呦,真是冤家。


嘴嘴跑过来了。


“副官!副官我走得腿都快断了!”


他边嚷嚷边伸开双臂向张曰山这里跑,脸上就差写三个大字“要抱抱”。


张副官下意识就要抬胳膊抱他,谁想身后陈皮奔走如风泪洒车站一阵嚎:


“师父!师娘!”


哎呀妈呀公共场合还有别人儿呢干啥啊不行不行。


张曰山一咬牙一跺脚,闪身把齐老八胳膊一挡:


“拿着你家小毛驴的铃铛。”


嘴嘴如获至宝接住铃铛的工夫,张副官已走到张启山面前。


“见过佛爷!”


张启山和他打过招呼,副官眼明手快又是“啪”的一个军礼朝向于曼丽,


“见过夫人!”


他嗓门亮堂得很,虽然返程火车是大半夜的专列抵达长沙站,全场除了张家和九门的人再无其他旅客,但是这一声下去整个亲兵连也都得知道张大佛爷名草有主。


于曼丽被他一嗓子喊得脸有点红,张启山眉头一挑,眼睛里已有笑意。


张副官维持敬礼姿势继续道:


“北上一行危机四伏,佛爷身边全仗夫人策应周齐,屡次化险为夷,曰山谢过夫人!”


话音未落他鞋跟一磕,当场便是一个鞠躬。


在场亲兵一见副官长都鞠躬了咱不能干愣着啊,异口同声齐道:


“谢过夫人!”


眼见呼啦啦一片小伙儿齐齐躬身,于曼丽狐狸般细细眼睛都张大了,这阵仗她以往是真没见过,不由转向张启山悄声疾道:


“这怎么好意思!你让他们快起来呀!”


张启山只是笑:


“人家谢的是夫人你,又不是我让他们鞠躬的,我说话怎么好使。”


他边说眼神边在于曼丽赤红脸庞上打转,伸手将她鬓边被夜风拂乱的碎发轻轻掖到耳后去,手指顺着卷翘发尾滑到她脖颈上,俯身说:


“往后你就是张家女主人,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和他们说。”


他唇角笑意未退,颊边浅浅勾出酒窝,于曼丽耳朵都红了,赶紧伸手去扶张曰山。


“不用谢我,这一趟全靠佛爷和诸位随行兄弟才能平安,你们、你们快起来!”


张曰山高高兴兴站直了,弯弯眼睛笑成月牙。


“佛爷、夫人和红二爷、红夫人、八爷旅途辛苦,张府已备下饭食,给诸位接风洗尘。”


张启山颇为满意,右臂揽着于曼丽腰,左手向前一伸,朝其他几人道:


“走,大家正好去我家坐坐,也算是个小家宴。”


当下里几人踏着如水月色便往张府而去,张启山经过副官面前微微一笑,眼里十分心知肚明。


他薄唇微动,口型便是:


“干得漂亮。”


张府助攻小天使张曰山,完美完成任务。


 


于曼丽离开长沙前,一直暂住在长沙城东司令部内,城北这北正路2号的张府却是第一次来。


张府自几年前坐落于长沙起,从未有女主人驻足,偌大个洋楼竟没有一间房是能给于曼丽住的,张启山密电亲令,张副官和张家上下一通打点,这才堪堪拾掇出个像模样的房间来。


于曼丽住的套间就在张启山卧室对面,两扇大门中间隔一条五步远的小走廊,低头不见抬头见。


好一通寒暄送走了红二爷三人,副官和齐老八勾肩搭背去齐家盘口喝第二轮,张启山收拾好后蹑手蹑脚经过曼丽房门口,果不其然听到一阵撕糖纸的窸窣。


他原地盘桓一阵,整一个挑兮达兮在城阙兮,在敲门和不敲门之间考虑许久,直到于曼丽脚步声响起。


张军长仰仗身高腿长几步飞速返回自己卧室。


于曼丽砰砰叩门时他已速度换好睡袍稳稳坐进扶手椅里,膝盖上还摊了一份今日的《大公报》。


“请进。”


张军长看似多镇定内心就有多不镇定。


于曼丽推开门,身上穿着崭新的小睡裙,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


张启山翘着腿坐在天鹅绒扶手椅里,淋浴后刚吹干的额前碎发散下来搭在眉骨上,左手并指撑着脸,右手煞有介事举着报纸政经版。


于曼丽扫了他一眼,原地转个圈圈。


“好看吗?”


她含着糖,说话声音也呜噜呜噜甜甜腻腻的。 


张启山维持着左手撑脸右手举报姿势盯着她看,耳廓又红彤彤的。


“嗯,”


他男孩似地点点头,深秀英挺的眉眼被天花吊灯照着,直像个少年,


“好看。”


于曼丽趿拉着毛茸茸的拖鞋走近他,她也刚刚洗过澡,短发像淋过雨的小狐狸毛,湿哒哒香喷喷的。 


“我说怎么这么大一个套间都给我住,原来三间房,一间是糖,一间是裙子,一间是床。”


“张军长,挺费心的呀。”


“心”字话音还在她弯弯唇边,于曼丽两条小胳膊已从杏色睡裙灯笼袖管里伸出,撑在张启山扶手椅两侧。


美人面忽而迫近,张启山眼珠瞪圆往椅背上一缩。


他的湖蓝睡袍领口开阔,于曼丽瞅着那胸肩刺青从无到有迅速蔓延。


“你刚刚一直在这里看报?”


小狐狸又开口了。


张启山挑眉侧脸,继续点头。


于曼丽终于憋不住了,哈哈哈哈哈笑起来,上手就去捏他脸。


“你怎么这么可爱的?《大公报》政经版都被你拿倒啦,还跟我点头呢!”


张启山悚然一惊,低头看去——唉,可不是吗,好好的证券交易曲线,跌的看成涨的,涨的却成跌的了。


于曼丽见他一脸懊悔表情极是精彩,起身拍拍手,把棒棒糖从口中拿出来,红红的糖果衬着她白皙的手,煞是好看。


“得啦,”


她边说边拖过一把矮脚凳来,猫似地坐在张启山腿边。


“说实话吧,咱离开新月饭店之前,你是不是给副官拍电报了?我还以为什么急事,原来是想送我惊喜。”


张启山干脆把报纸扔到一边去了,揉着眉心道:


“果不其然,还是被夫人发现了。”


于曼丽脸枕在手臂上,伏于他膝头,找了个舒服位置趴着。


“青陵蝶多贵啊,我自己还有衣服,你又给我买这买那的。”


张启山探手摸她颅后,叹口气想将她扶起来。


“你这样湿着头发可不行,起来,我给你吹干。”


于曼丽指着他身后嗔道:


“那不是有电插口嘛,你说电吹风在哪里,我去取来,我还想趴着,你就这么帮我吹头发吧。”


“你要是答应我,我也送你一个惊喜。”


张启山哪有不依她的道理?当即只让她乖乖坐着,自己去取了电吹风。


于曼丽乖乖又趴回他膝头,张启山拿着吹风给她吹头发,空气里霎时全是洗发露隐隐芬芳。


她全身上下穿的用的吃的都是他一手包办,就连洗发露都是他家香味。


他想着想着又开始笑,于曼丽吃着糖瞬也不瞬望着他看,张启山便问:


“看我什么?”


“看你好看。说来真奇怪,我现在越看你越好看。”


张启山笑道:


“我本就好看。”


于曼丽摇头,


“不一样,以前觉得你好看,是跟我没关系的好看,现在看你好看,是跟我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有关系的好看法。”


她边说边伸手摸了摸张启山的头发,纤纤玉指顺着他眉心开始一路下滑,经过鼻子嘴唇下颌喉结锁骨,一路滑到胸膛。


张启山一把捉住她作怪的手。


“别闹。”


他低低喝道。


于曼丽将棒棒糖叼在嘴里,腾出另一只手,从他裸露的脚踝开始往上摸。


张启山电吹风也扔了,铜制外壳落地,砰的一声。


他两手攥着她细细腕子,将她双臂扯到背后交叠别住,豹子一般弯腰探身去寻她的脸。


莫不是大梦聊斋,千年的花妖狐怪修成了人形?


他的薄唇贴着她薄薄眼皮,滚烫一如他身上温度。


“现在不是时候也不是地方……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得对你负责任。”


他说。


世间因色起意者不少,可真正能将一个女人捧在心口珍之重之的人却实在不多。


于曼丽含着棒棒糖,眼里像起了一层雾似的。


她呜噜呜噜地说:


“我小时候过得不好,也不信佛,偶尔进庙烧香,只为求伤得少一点,疼得轻一点。当时我抽过一支签,解签的说,会有人来渡我。我后来碰到过一个人,他成了钉子嵌在我心里,但却不是那个能渡我的人。所以我一直不敢相信这支签。”


“如今我却信了。”


张启山听她轻轻地说小时候过得“不好”,心里一恸,揽过她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将她抱进怀里。


“你找到那个人了。”


这似乎是个问句,但他们彼此都很肯定。


于曼丽藤萝一样缠着他,右脸贴着张启山心口穷奇刺青,至凶之兽,却被她像沧海浮木般紧紧倚靠。


“找到了一个人。他每每看着我时,那感觉一如诸天神佛凝眸庇佑。”


“所以我也想一直一直看着他,哪怕是连吹头发这样的小空闲,我也想看着他的眼睛。”


“张启山,这个人就是你。”


张启山喉头微梗,他垂眸咬牙,双臂收紧拥住她。


于曼丽吸了一下鼻子,她鼻尖有些红。


“哎呀,看我,吃着糖呢,又说这些不开心的……”


“没有不开心,”


张启山忽然道。


“没有不开心,和你在一起,怎么样都是开心的。”


于曼丽从他怀里支起小半个身子。


她把棒棒糖拿了出来,咬着嘴唇歪头看了他一会儿。


“说好要送你个惊喜的。”


张启山摇头,


“你刚刚的话已经够了,比我买的糖还甜。”


明台是钉子,他是渡她的人。


这已经全然能说明一切。


于曼丽鼻尖还是有点红,但她的脸上多了一点狡黠。


“张启山,你买的棒棒糖的确很甜,你也应该尝尝。”


她边说边举着那只红艳艳的棒棒糖——可能是草莓或者西瓜味的——这支糖被她拈在指尖,口红胭脂似地,描摹过女人娇小檀口。


张启山看她看得入神,尚未回过心思来,于曼丽已经倾身。


她轻轻贴上他峭薄双唇,以她的唇。


一个真真正正的吻。


她贴了一下即要离开,她有点害羞。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他们是恋人呀——多不好意思!


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恋人。


张启山却发力扣住她的后颈,他牢牢噙住她,像最矫健强悍的猎人一样,不让她跑。


他很快反客为主,有样学样加倍回还,她真地变成了一块糖,被他吻舐勾咬狠狠缠住,他修长的手握着她细窄的腰,他炽热的鼻息将她素白颊边染出一片灼灼桃花。


他身上烫得惊人,肌肉骨骼燎到她掌心,如同即将爆发的熔岩。


她被他吻得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从头发丝到脚趾尖一寸寸都软得不像话。


于曼丽的脑子被他急促喘息绞成一池春水,她细细的鼻音几如燎原火星,险些点燃张启山残存的理智。


他在最后关头松开她。


爱是责任和保护,那座要命的矿山还在长沙城东南立着,他不能将自己的女人和未来可能的孩子置于一个不当的时机之中。


这不可以。


于曼丽纤细窈窕的身子被他抱在臂弯里,她呼吸依旧很急,嘴唇有一些肿——被他吻的。


张启山揽着她,直至洪潮渐渐退去。


他忽然低低叹了一句,前半句应该是长沙话,于曼丽没听清,只得后半句国语字正腔圆。


“怎么能给你喝酒呢……!”


于曼丽在他肩头低低笑起来。


她吃的棒棒糖,既非草莓也非西瓜,而是黄酒口味的。


细细品来,似乎还是正宗的绍兴女儿红,桂花树底廿载纯酿的那种。


她知道张启山一定也尝出来了。


老酒坛子!


她在心底嗔道,


嗯,不过却是个醒则岩岩如孤松独立,醉则巍然若玉山将崩的老酒坛子。


干脆就这么抱着,一辈子都别撒手了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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